未若唱晚

子衿行 1

第一章 

     南疆之地,气候温润,山林间终年郁色葱葱。这边陲之地不比中原腹地繁华,多得是隐匿在深山老林的苗人寨子,成规模的集镇间均是相距胜远。宁远镇便是此地一处大集镇,因着有官府驻军在此,城内倒是一片繁华。街上苗家人来来往往,也不乏中原打扮的商贾穿行其中。进的城门不远处,就有一栋三层楼的砖瓦建筑,门前红灯高挂,风吹过带得瓦檐上护花铃清脆声响,大门口牌匾上书四个金漆大字“客似云来”,端的是富丽堂皇。此处乃是这镇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,阵阵酒肉香气从楼中喷出,厨下锅勺颠簸声和跑堂吆喝声相和,一派繁忙景象。

     此时已是正午时分,这酒楼大堂之上已是宾客满座。这满堂宾客多是当地的苗家人和往来此间的商贾,唯有二楼南侧靠窗一侧坐着二人,乃是一对年轻男女。但见那少年生的眉清目秀,满身英气,双目中更是透出一股狡黠灵动之气。而那少女神情温柔,清雅秀丽,五官虽非绝美,但八分美貌加上十二分的温柔婉约,便也是个不逊于十分人才的美女。二人正喝着茶看着窗外风景,虽均是一身苗家打扮,言谈间却是说的一口中原官话,细细一听还略带些江南口音。那少年言道:“姐姐,今日咱们在此好好歇息一日,过了这宁远镇便是深入苗家腹地,可是没有这上等酒家了。”对面的少女闻得少年的话语,竟是轻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你这次瞒着大伯和大伯母偷偷跑来这南疆之地,若是有个什么好歹,教我可怎生是好。”闻得这话,对面的少年撇撇嘴,神情却是颇不以为然,说道:“这有什么,老头子他自己不也是十几岁就出来闯荡江湖了。听叔父说,那时候他武功还不如我呢 ,连叔父三招都接不下,凭什么不让我出门。”只是瞧着少女神色似有忧虑,便开口安慰道:“姐,你也不用太担心了,叔父不是说了嘛,凭咱们的武功自保是绰绰有余了。再说了,这次我们出来也不是玩儿,还不是为了兰姨嘛。”说着,便眼珠子往上一番,两手一撑,竟是做了个鬼脸,逗得对面的少女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那少女放下手中茶杯,葱白的手指轻点了点少年的额头,无奈道:“都是你的道理!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,正事要紧,这一路你少惹事,我们办完事马上就回去。”  

      不多久,跑堂便为二人送上几样清淡小菜,安放停当。二人正欲举箸用餐,便听见门口跑堂吆喝,不远处楼梯声响,少年抬眼瞧去,但见走上来一个人,那人一身白色劲装,外罩同色披风,那外氅下摆随他走动卷起,宛若莲花盛开。 那人上得楼来,少年顿觉周遭所有的声音和颜色都悄然褪去,沉寂间却又似闻得银瓶乍破,大珠小珠切切落地清脆;又似是那晨曦破云初绽,屡屡暖阳直往那心间涌去。少年怔怔的瞧着来人,那人瞧着与他年纪相仿,竟是个极为俊美的少年,身材高挑纤合有度,肤色如玉竟似有华光流转,凤目微挑,如描如画。加之那少年一袭白衣飘逸,十分的风流里又有十分的清冽,端的是俊美无匹。  

      那白衣少年上的楼来,见对面的苗家少年盯着他发愣,也不见恼怒,只是微微一笑,便随着跑堂招呼落座一旁。 

     那少年见对方冲他微笑致意,回的神来,回想方才那失态之举,也是脸色一红,掩饰般垂头一笑,举箸夹菜,内心却是惭愧。他自小到大从来没在意过他人的相貌,今日竟然为一少年的容色所惑,做出这般无礼举动,真是大大的不该。只是他一边夹菜,一边却是心下暗叹,他家中已经人人相貌出众,男俊女俏。不肖说家里的长辈,但说眼前坐于对面的姐姐,也是一等一的美女。但是跟今日所见这少年一比,竟也是大大不如。只是思及此,他暗地里吐了吐舌头,暗骂自己竟这般边编排姐姐,真是大大不该。他心虚之余,抬头目光微扫这堂中,但见诸人也如方才自己一般直直盯着那少年瞧。待那少年落座之后半晌,四周碗碟碰撞之声、说话声、吃饭咀嚼声方又四下而起,不由得心下暗叹,看来不只是自己,这店里所有人都被这少年的天人之姿给镇住了。 

       他虽是吃着桌上的菜肴,却是时刻关注着那少年的动静。那跑堂见那俊美少年也是招呼殷勤,菜名报的顺溜。那少年听着却并不多话,末了只对那跑堂言道:“不必劳烦了,挑两个清淡些的小菜上吧。茶叶便不用了,一盏清水便可,茶钱我照算便是。”跑堂应声而去,那少年便只静静瞧着窗外风景,静待上菜。 

       只是不多时,便又听楼梯响动,只是这回脚步却是稍显凌乱,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苗家孩子气喘吁吁的奔上了楼,神情惊慌,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。那孩子上的楼来,不多时楼梯竟是又传来响动,来的人却不止一个,来人均是苗家打扮,个个身材高大,腰间配着弯刀,眼露凶光,一眼瞧着便是来者不善。那孩子似是慌不择路,竟是径直躲到了那白衣少年的身后,小小的身体竟是有些瑟瑟发抖。那提刀大汉中当先一人瞧着那孩子,便厉声喝道,只是开口叽里呱啦说的是当地苗家话。那孩子闻言竟是一抖,怯怯的抓住那白衣少年的袖子,开口说话声如蚊讷,说的却是一口不甚标准的官话:“哥哥……帮帮我,帮帮我。” 那少年尚未开口,为首那大汉瞧着那少年,先是一愣,但见他斯斯文文,不过也是个少年人,立刻狞笑出声,竟是一口标准的官话:“我劝你少管闲事,你可知道老子是谁,在这南疆地界敢管我们乌老寨的闲事的,可都没什么好下场。” 

       那少年闻言却是一派温和,开口颇为有礼的问道:“那请教阁下是哪位?”那大汉闻言冷哼一声,道:“老子乃是乌老寨大长老麾下十大护法之一石岩,识相的就赶紧让开,否则休怪老子给你那小白脸上来一刀。” 

      苗疆万里,大小苗寨星罗棋布,而这乌老寨却是执牛耳者,势力极大。这乌老寨乃是苗疆第一大寨子,人数众多,寨中人多修习巫蛊之道,是以这乌老寨便如那马蜂窝一般,连此地官府都惧怕三分,寨中土司更是这南疆之地的土皇帝一般。这楼中众人闻得来人竟是乌老寨中护法,竟是纷纷夺门而出,一时间竟是连掌柜和跑堂都躲的无影无踪。偌大一层楼上,除了方才那对年轻男女,竟是只剩下这白衣少年一人安坐在堂中。 

       那少年闻听那大汉言语,心下却是一动,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。苗家寨子多藏于深山老林,苗民外出多靠着祖辈的老路,既无舆图可寻踪,言语也是难以描述清晰。他已于这南疆盘桓一月有余,欲寻这乌老寨却是不得要领,今日却是意外收获,看来今日这闲事便是不得不管了。思及此,少年竟是微笑的开口,声音清脆悦耳:“抱歉,阁下的名在下从未听说。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,怕是要让阁下失望了。” 

      话音刚落,便听得一侧“噗嗤”一声轻笑,竟是后侧那桌的少年笑出了声。那大汉闻得笑声,顿时变了脸色,怒吼一声便是一刀劈来。但见那少年仍是安坐不动,只是伸出两根手指,轻轻一夹,竟是如此便夹住了那劈来的一刀,任凭那石岩如何使力,那刀锋竟是停在少年身侧一尺开外纹丝不动,进退不得。那少年仍是温和道:“兄台有话好好说便是,不必如此动怒。” 

      石岩被少年这般架着动弹不得,便朝着一旁的另外几人使眼色,那几个大汉便立时齐齐举刀罩着少年当头砍来,那孩子吓得正欲惊叫,眼前竟是生了一件奇事。但见那少年空着的那只手手腕一翻,手掌轻轻一飘,众人也未见他是否出手,便听得耳边“叮铃哐啷”弯刀落了一地,那几个大汉连同石岩竟是都齐齐倒退数步,纷纷摔倒在地。几个大汉变了脸色,石岩怒视那少年,咬牙爬起来,怒道:“你等着,跟我们乌老寨过不去的都没有好下场!”说完便带着手下头也不回的下楼而去。 

      待得乌老寨的人马离去,少年转头正欲与那孩子说话,却听得身后响起一阵掌声:“兄台好功夫,在下佩服佩服。”竟是方才那桌男女正上前而来。开口的是那少年:“方才见兄台出招精妙,这借力打力的功夫倒是与在下家传功夫颇有异曲同工之妙,不知此招如何称呼?” 白衣少年闻言,便站起身向着二人一拱手,微笑道:“在下武功是母亲和师父所授,雕虫小技,不足挂齿。”“方才见公子出手救助这孩子,足见公子是个侠义之士,我姐弟二人便冒昧前来,不知公子如何称呼?”却是那姑娘出言相询。

      少年闻言,回道:“在下姓花,名弄影,二位幸会。”那少女闻得此言,却是脸色一红,正欲开口,却是一旁那少年抢了话头:“我姓江,名见云。这是我堂姐,江见月。不知兄台来着宁远镇所谓何事啊?” 

      花弄影闻得江见云的话语,答道:“实不相瞒,在下的母亲身染顽疾,听闻此地乌老寨中有良药,便前来为母亲寻药。”那江见月见花弄影言谈间神色颇为黯然,不禁开口问道:“不知令堂所需何药,花公子不妨说于我二人听听,看我姐弟二人是否能略尽绵薄之力。”花弄影略一思索,便开口说道:“便是那优婆罗花,不知二位可有听闻。” 

       却不想那江见云闻言竟是大喜,拍手道:“这真是巧了,我们此行也是为了寻那优婆罗花。如此,我们便结伴而行可好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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